牛之营
奉命辗转入鲁，郓城首战告捷，
给山东父老一个漂亮的“见面礼”
1938年10月，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已经进行一年三个月。中共中央在延安召开了具有历史意义的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总结了抗战15个月来的经验，批判了王明“一切经过统一战线”的错误口号，确定并重申了党独立自主放手组织人民抗日武装斗争的方针，强调党的主要工作放在战区和敌后，大力巩固华北，发展华中。在这次会议上，毛泽东提出了“派兵去山东”。12月2日，集总命令第一一五师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罗荣桓、代师长陈光率师部、直属队、六八六团组成东进支队挺进山东。
参加完六届六中全会已回晋西抗战前线的罗荣桓，接到命令后与陈光率东进支队于12月20日从晋西灵石县出发。他们冒着大雪，越过海拔2400米的绵山，1939年元旦到达晋东南地黎城、屯留附近的常村镇整训。朱德、彭德怀听取 了罗、陈关于东进准备工作的汇报，并交待了东进山东的任务。2月中旬，东进支队出发继续东进。一路经过河北涉县、磁县，河南林县、鹤壁、濮阳，3月1日越过干涸的黄河(1938年6月，蒋介石为阻止日军进攻，下令炸了郑州北黄河花园口大堤，黄河改道入淮)，进入山东境内鄄城县张桥村，中共郓城县委前来欢迎。罗荣桓、陈光应群众强烈要求，决定消灭驻郓城西北樊坝的伪县保安团。3月3日，六八六团奉命干净利落地全歼该团500余人，活捉团长刘玉胜以下300余人，给山东父老一个漂亮的见面礼。罗、陈首长留下六八六团第三营和部分师直部队，编为东进支队第一团，由杨勇任团长兼政委，在鲁西开辟根据地。主力继续东进，于3月8日从靳口过运河，向东到达东平县无盐村。
这时的泰西地区，抗战形势已有了较好的发展。1938年1月，在中共山东省委领导下，泰西党组织发动了抗日武装起义，组建了一支数千人的抗日武装，之后整编为山东纵队第六支队。1938年5月，中央派郭洪涛从延安带干部来山东，途经泰安时留下干部建立了以董(段)君毅为书记的泰西特委，此时已改建为地委，并以六支队为基础，着手创建抗日根据地。对于参加过平型关大战的八路军主力部队的到来，泰西地委和六支队干部战士无不欢欣鼓舞，热烈欢迎。从这时起，罗荣桓在泰西战斗8月余，为泰西地区的抗日斗争做出了卓越的贡献，给泰西人民留下了永久的纪念。
罗荣桓到泰西，第一件事就是
传达党的六届六中全会精神
东进支队到达东平后，罗荣桓于3月12日在该县东部的夏谢村召开了部队排以上干部会议。他讲了华北的抗战形势后，主要明确了东进支队来山东的任务，提出“坚持平原游击战争，创造泰山西端的抗日根据地，依山(泰山)傍湖(东平湖)的发展”。具体工作是“帮助发展、坚持一切抗日武装”，“帮助地方党的发展”，“广泛地开展地方群众工作”，“培养地方群众领导”，“以战斗胜利开展群众工作”①等。3月14日，泰西地委、六支队赶到夏谢东边的林马庄，热烈欢迎东进支队。随后，刚刚建立不久的鲁西区党委根据中共中央北方局指示，在书记张霖之带领下赶来与东进支队会合。在林马庄南的常庄村，一一五师师部与鲁西区党委联合组成鲁西军政委员会，罗荣桓任书记，共同领导鲁西地区的抗日斗争。
进入泰西后的工作稍稍有了点头绪，罗荣桓即考虑抓紧完成临行前中央委托给他的一项特别重要的任务——向山东党组织传达六届六中全会精神。在六届六中全会上，罗荣桓听了毛泽东作的政治报告，十分赞成会议作出的战略相持阶段到来后党的抗战策略，特别是独立自主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为了完成中央委托的特殊任务，他准备了两本小册子随身带着。一本是油印的毛泽东已公开发表的《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一本是铅印的毛泽东在六届六中全会上作的政治报告《论新阶段》。他一有空就学习，以便准确地完整地传达给山东的干部，指导这里的抗日斗争。他把两本小册子宝贝似的专门放在一个小皮箱里，交给政治部秘书杨永松带着，并嘱咐他：“千万不要搞丢了!”
罗荣桓首先向鲁西区党委和泰西地委的干部传达六届六中全会精神，之后他建议组织一次党的会议，迅速向广大干部传达。3月20日，在常庄的一所小学里召开了泰西党的活动分子大会，一一五师首长，鲁西区党委、鲁西北地委、泰西地委和部分县委负责人、部队营以上干部参加了会议。会场上贴着泰西地委青年部长袁振画的马、恩、列、斯、毛的画像，气氛十分庄严。罗荣桓首先传达了毛泽东的《论新阶段》，讲了一一五师的光荣历史，然后根据中央精神，结合泰西抗战实际，提出了依托泰肥山区、大峰山区(长清)、平阿山区(东平、平阴)和东平湖开辟抗日根据地的任务。他肯定了泰西党和部队的工作基础，同时指出以往对政权建设认识不足，各县仅仅依靠“动委会”这样半政权性质的机构还不够，应迅速建立自己的民主政权，党、政、军共同发展。这次会议使与会干部了解了中央关于抗日斗争的方针、策略和主要任务，明确了工作方向，增强了斗争信心，决心配合武装斗争，发动群众，开辟泰西抗日根据地。
开完常庄会议，罗荣桓便东过津浦铁路向驻在沂蒙山区的山东分局传达六届六中全会精神。他带一个骑兵排，在地方党组织帮助下，从大汶口南穿过日伪军严密封锁的铁路线，由山东纵队第四支队副司令员赵杰和泰山地委军事部长吴瑞林护送到沂水县王庄山东分局驻地，见到中共山东分局书记郭洪涛、山东纵队指挥张经武、政委黎玉等。和在泰西一样，罗荣桓先向分局和山纵的主要领导干部传达后，又在党的活动分子会议上作了大会传达，并和与会同志联系山东实际认真讨论贯彻问题。就在此时，泰山区博山发生了国民党反共顽固派袭击杀害我抗日干部战士的“太河惨案”。罗荣桓与山东分局和山纵的领导同志一起研究了对策，根据中央指示，决定反击“形同汉奸”的秦启荣顽固派。他参与察看地形，提出对反击作战意见，于4月中旬返回泰西。
一抓武装，二抓政权，指导
配合泰西地委创建抗日根据地
罗荣桓以极大的热隋指导开辟泰西抗日根据地。5月5日，他在泰西地区活动分子会议上专讲了“坚持创造泰西抗日根据地问题。”指出“创造泰西抗日根据地的两个基本问题——武装问题、政权问题。解决了这两个基本问题，泰西根据地的创造才能有相当的基础。”②
在武装问题上，罗荣桓认为泰西有地方武装六支队，有为泰西有地方武装六支队，有主力东进支队和其他八路军，有很有利的条件。但地方武装存在不少弱点，干部训练基础不巩固，党的领导弱或者没有党的领导，战斗锻炼不够，质量差等等。为了适应抗战需要，他和陈光用很大的精力整理地方武装。在随后进行的山东部队的两次整编中，对泰西地方武装进行了统一编制，统一指挥，加强了党的领导和部队政治工作。在部队中大量发展党员，在连队建立党支部。从东进支队中抽派干部到六支队任职，办训练班，培养政工、军事干部，还组织六支队连以上干部观摩主力部队作战，学习带兵打仗，提高了六支队干部的军政素质，战斗力明显增强。罗荣桓经常深入基层，具体指导工作。曾任宁阳独立营营长的朱景璜回忆说：“曾到宁阳……多次找我们谈话，给我们讲政治、讲军事，启发我们的思想觉悟，提高对党的事业的认识。”东进支队与六支队并肩作战，不断打击侵略者。作为大战平型关的红军主力，东进支队威镇泰西。仅三四月间，先后在汶上草桥，东平郑海、香山、围里，肥城阎王桥，宁阳葛石店，泰安鱼池等地作战10余次，横扫汶河两岸日军，歼敌伪1000余人，控制了东平、肥城、汶上、平阴、泰安西部广大地区，极大地鼓舞了泰西人民。东进支队的战绩，令驻济日军十分恐慌。5月上句，敌第十二军司令尾高龟藏调集济南及泰西周围十几个城镇的日军5000余人，兵分九路合击泰肥山区，妄图消灭一一五师主力和六支队等。5月11日，一一五师师部、鲁西区党委与泰西地委机关、六八六团、六支队等数千人被敌包围于肥城陆房山区狭小的盆地中。此时罗荣桓正在新组建的东(平)汶(上)宁(阳)支队检查指导工作，活动在东平无盐一带。陈光在包围圈内指挥部队与敌血战一天，于夜间轻装巧妙地突出重围，以我伤亡300余人的代价，取得消灭日军1200余人的胜利，受到了蒋介石的电报嘉奖。这一天一夜，罗荣桓焦急地关注着陆房战况的发展，不时用人工电台与师部联系，并指示向西南突围的方向。东进支队突围后汇集无盐，他详细了解作战情况，和同志们冷静地总结经验教训，并召开了战斗庆功大会，罗荣桓作了鼓舞人心的讲话。
在政权问题上，罗荣桓主张“黄河以南，运河以东，津浦路以西，在地区上成为一个战区，政权须统一。”要“配合军事行动，加强地区的行政领导。”要“由各县政府或办事处派代表组成泰西联合办事处”。“为了坚持创造泰西根据地，要动员很多的人力、财力帮助军队。”他还提出“须要改善民主，开放民主”③，减租减息，废除杂税，奖励群众组织合作事业等等。为泰西抗日根据地构画出完整的蓝图。按照罗政委要求，泰西地委抓住东进支队到来的大好时机，大力开展建党、建政，积极创建泰西抗日根据地。东进支队与地委紧密配合，相继派出大量由部队和地方干部组成的民运工作团，深入到泰西各县、区、乡、村，宣传发动群众，帮助他们建立自卫队及农民、青年、妇女抗日救国会和儿童等群众组织，通过抗日活动，发现培养积极分子入党，在此基础上建立党领导下的各级抗日政权。
为了创建抗日根据地，罗荣桓十分注意发展独立自主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他同泰西地委研究了泰西的形势，认为应召开一个统战会议，4月6日，以东进支队名义，在肥城孙伯村召开了泰西地区军政联席会议，邀请泰西各县国民党县长、各界知名人士到会。罗荣桓正在铁路东，没有参加会议，陈光出席会议致欢迎词并作主旨讲话。阐明我党统一战线的主张和抗战立场，提议有志抗日各届同仁携起手来，相互支持，共同对敌。经与会者协商，制定了《泰西地区抗日救国共同行动纲领》④。这次会议后，泰西一些国民党地方武装开始向八路军靠拢，地委和各县委都注意加强了统战工作，形成了以我为主的抗战局面。4月26日，罗荣桓在泰安(后归肥城)中古城村召开干部会议，专讲统一战线工作。他分析了鲁南地区敌、友(东北军第五十一、五十七军)、顽(国民党秦启荣部、省长沈鸿烈及鲁南张里元等)等各方力量及我的态度，指出“应很好的巩固与东北军及同盟者之团结，从顽固分子中利用同情者，对付敌人之进攻，使现有的地方巩固起来。”⑤对山东的统战工作发挥了重要指导作用。
经过半年努力，泰西地区党员由年初的400人发展到l.3万人；各地县、区武装也有较大发展；长清、肥城、宁阳、平阴、泰安(西)、汶上等县先后建立党领导的抗日民主政府。11月，泰西专员公署成立，张耀南任专员，这标志着泰西抗日根据地正式建立。泰西抗战形势的这一重大发展，凝聚了罗荣桓大量的心血和艰辛的努力。
在创造根据地的斗争中，罗荣桓和东进支队干部战士与泰西人民结下了深厚情谊。罗荣桓每到一处，都和房东及周围群众打成一片，与他们谈心，子弟兵爱护人民，以自己的牺牲保护群众；泰西人民则从财、粮、物资、人力支前等各方面全力支援主力部队。东平县芦泉屯村民王笃章和儿子王诚秀冒着生命危险给一一五师运送布匹、赶制军衣，被日军抓住杀害。罗荣桓、陈光知道后十分悲痛，深情地为这对父子烈士写了如下的挽联：
方周内军民皆念当日为国辛苦业，
百年后人相指曰此乃抗战烈士家。
他带一支小部队与敌周旋，坚持斗争
1939年10月从东平转进鲁南 I
陆房战斗后，罗荣桓、陈光总结了这次战斗的教训，认为在敌强我弱的游击战争环境下，部队特别是机关，不易在平原地区集中行动。这时，集总也命令一一五师直属队继续东进。于是，师部机关从5月20日起，向津浦路东转移，六八六团暂留泰西。
6月12日，罗荣桓夫人林月琴带着刚满百日的幼子罗东进随一一五师后方留守处、教导大队和徐向前、朱瑞来到泰西，将林月琴母子留下后，他们东去沂蒙山区。见到分别4个多月的妻子、儿子，紧张忙碌中的罗荣桓非常高兴。原来在晋东南开始出发时，林月琴于2月14日临产，罗荣桓等孩子生下来，只看了一眼，给孩子取名“东进”后便匆匆追赶部队。娘儿俩来到面前，罗荣桓怎能不高兴?但是，紧张动荡的环境，不容他们在一起享受家庭之乐。这时，由于六八六团入鲁以来连续紧张战斗，伤亡较大，师部令其到东平湖一带休整。罗荣桓、陈光身边只剩下100余人的机关人员和一个多连的警卫部队。为了便于行动，他和林月琴又只好把东进寄养在肥城南尚任村群众家里。6月下旬，陈光要求活动在湖西(微山湖)、冀鲁边的六八五团按照集总指示向东南发展，并带着一个警卫排去往湖西(微山湖)。罗荣桓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而日军对泰西地区的“扫荡”日趋频繁，他们行动更加困难。他让林月琴化装隐蔽在东平湖区的群众家里，自己带仅有的100余人向运河以西梁山地区活动，战争又使罗荣桓一家天各一方。
7月初，罗荣桓到达运西，于7月7日将留在这一带的杨勇一团扩编为独立旅。随即投入反击日军业已开始的对鲁西的大“扫荡”。7月底陈光带两个连从六八五团返回，在梁山县前集与罗荣桓会合。8月2日至3日，罗、陈指挥师直属队和杨勇独立旅在梁山伏击消灭了日军第三十三师团长田敏江大队300余人，缴获野炮2门及一批武器，首创在山东一战消灭日军一个大队的胜利，受到八路军总部表扬。长田敏江大队覆没，特别是两门野炮落入我军手中，令日军大为恼火，在陆房没沾到便宜的尾高龟藏又纠集兵力“扫荡”报复粱山地区。罗荣桓、陈光带领为数不多的机关和部队人员，在鲁西平原与敌周旋。这时，六八六团按上级要求离开泰西开赴鲁南。他们便押着6个日军俘虏北移东平湖及北部山区隐蔽。罗荣桓身着便衣，时而住渔船，时而住湖中岛上，不时了解周围地形、敌情，派小部队出湖打击敌人。为贯彻党中央、北方局关于开展平原游击战争的指示，罗荣桓要求鲁西区党委在东平县召开了有二、七地委参加的联席会议。会议由张霖之主持，罗荣桓作了重要讲话。他阐述了鲁西地区创建根据地的可能性，指出只要坚持发动群众，依靠群众，改造地形，就能开展平原游击战争。会议作出“改造地形，创造战场，创建平原游击根据地”的决定。这次会议为创建鲁西抗日根据地指明了方向，随后在鲁西平原掀起了挖沟破路、破围寨的高潮。
9月13日，被押的6名日俘在大雨中趁我看押人员不备跳湖逃跑，有3人被民兵抓获，另3人被湖水淹死，但当时尚不能证实，为防不测，罗荣桓、陈光决定立即离开东平湖。在此前的9月4日，集总电示一一五师，指出肥城山区甚小，主力应转移鲁南地区，罗、陈出湖后决定奔赴鲁南。正待出发时，湖西(南四湖)苏鲁豫区党委发生错误的“肃托”案件，罗荣桓与郭洪涛、张经武一起去湖西制止并处理“肃托”事件，后去鲁南，离开了他战斗并做出巨大贡献的泰西地区。
注释：
①②③⑤《罗荣桓军事文选》(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第29、30页，37页，39页，35页。
④《中共泰安地方党史》(山东大学出版社)第136页。